随着世界多国领导人和国际机构负责人向拜登当选美国总统表示祝贺，拜登正在稳步推进入主白宫的过渡工作，并为重大政策调整制定规划，尽管现任总统特朗普拒绝认输。

走出去智库（CGGT）观察到，外交经验更为丰富的拜登善于在国际上巩固盟友关系，因而可能加强多边合作而非美国直接与中国“单打独斗”。贸易专家认为，特朗普“单边主义”贸易举措——与墨西哥、加拿大、韩国、日本、欧盟等传统贸易盟友重谈贸易协定而施以关税威胁，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等，既伤害了美国盟友关系，也不利于对华施加压力。

拜登上任后将实施哪些贸易政策？刊发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贸易政策专家威廉·莱因施（William Reinsch）为拜登参加竞选提出的贸易政策文章，供关注拜登贸易政策的读者参考。

要 点

1、民主党面临的挑战是在继续获得少数族裔、千禧一代和受过大学教育的城市居民的基础上，重新夺回这些选民。贸易是这一挑战的核心，因为民主党一贯支持贸易，而工人则不支持。

2、我们不应该要求其他国家先让步，甚至在我们没有得到想要的一切时就开始谈论或惩罚他们。我们也不应该用关税和其他武断的行为来惩罚我们的工人和消费者。相反，我们应该采取措施让他们重返工作岗位，为他们创造机会。

3、特朗普天生就是单边主义者。他相信美国有能力利用其他国家做我们想做的事。拜登本质上是多边主义者。他相信与他人合作并建立联盟可以实现一个共同目标。

正 文

导读：

William Reinsch系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肖勒国际商务研究中心主任，他曾于2001年-2016年担任美中经济与安全审查委员会委员。本文为William Reinsch为拜登参加竞选提出的贸易政策，文章详细阐述了民主党多边贸易的基本思路，以及拜登在对华贸易政策方面面临的艰难选择。总的来看，部分内容偏理想化，但是对于理解民主党和拜登的对外贸易政策有一定的参考价值。文章主要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阐述了一些基本原则；第二部分讨论了如何解决特朗普政府的遗留问题；第三部分主要讨论中国问题。

01

贸易对民主党来说是个难题。但先前并非如此，在最初的150年里，民主党支持低关税和自由贸易。它的选民主要是希望出口产品的南部农民，以及希望贸易带来更低价格商品和更多选择的工人。相比之下，共和党人更关心北方生产商的意愿，他们希望保护自己的产业免受进口商品的威胁。

最近，两党的选民构成在剧烈变化。南部和中西部的农民转向支持共和党。少数群体继续支持民主党，大学毕业生和年轻人也开始支持民主党。

从里根和克林顿政府开始，两党都强调市场原则、创业精神和监管改革是经济增长的关键，其基础是约翰肯尼迪的观点，即上涨的浪潮会让所有的船都扬帆起航。

然而，这却带来了日益严重的不平等问题，并使蓝领工人（未受过大学教育且大多是白人的男性），陷于从未关心过他们的共和党和抛弃他们的民主党之间。这些群体极易受到煽动势力的影响，擅长指责他人（移民，少数民族和精英），他们中的许多人成为特朗普的选民。

民主党面临的挑战是在继续获得少数族裔、千禧一代和受过大学教育的城市居民的基础上，重新夺回这些选民。贸易是这一挑战的核心，因为民主党一贯支持贸易，而工人则不支持。特朗普利用一种激进的、基于关税的贸易政策，将问题归咎于外国工人和政府，特别是中国。

02

那么，民主党内部将支持什么样的政策，既批评特朗普，又对中国表示强硬，且听起来并不是“我也是”？以下是我对拜登的一些建议。

首先，应以拜登固有的国际主义为核心。特朗普是一个毫不掩饰的民族主义者，他用“美国优先”的言辞掩饰这一点。他对奥巴马指出美国不可能独占鳌头的观点视而不见。我们在布雷顿森林体系中建立国际体系并非出于慈善目的。我们这样做是因为这对我国有好处。乔·拜登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对此观点给予了支持。他应该以此将自己与特朗普区分开来，但也要解释为什么需要建立联盟，以及与其他国家合作会产生比单独行动更好，尤其是与中国。

第二，他应该提醒选民，特朗普的贸易政策造成的损害。尽管它可能不会引起农业州选民的共鸣，但制造业州的选民一定会响应。制造业州需要更多的工作机会，即使没有外部冲击，制造业就业也很难出现大幅回升。“你今天过得比四年前好吗？”这在竞选活动中总是一个强有力的问题。

第三，他必须为未来制定一个愿景。该愿景支持贸易扩张，因为这是增长的必要条件，也是实现更大平等的途径。这意味着要确保贸易利益的分配更加均衡，必须通过签订协议保障工人的权利。这也将通过阻止低收入间的竞争间接地帮助其他国家的工人。但提高美国工人的收入将取决于贸易以外的政策。他应该仔细研究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和其他人提出的建议，这些建议的重点是强调企业对工人的责任，并进一步赋予工会权力。这将进一步区分他和特朗普：贸易并不是制造业工人问题的根源，因此贸易无法解决所有问题。

第四，我们的公司和员工靠积极的政策而不是消极的政策来取胜。我们不应该要求其他国家先让步，甚至在我们没有得到想要的一切时就开始谈论或惩罚他们。我们也不应该用关税和其他武断的行为来惩罚我们的工人和消费者。相反，我们应该采取措施让他们重返工作岗位，为他们创造机会，让他们掌握在快速变化的经济中生存所需的技能。原则不一定是政策，但在政治竞选中，它很有用，因为这些问题经常被广泛提及。

接下来，我会关注如果拜登赢得胜利，将如何解决特朗普政府遗留的贸易问题。

世界贸易组织改革。特朗普总统显然不是该组织的支持者。他可能不会退出，但会削弱该机构的地位。世贸组织总干事即将重新选举。对美国来说，这是一个黄金机会，可以通过以下努力重申它放弃的全球领导地位——渔业协定、电子商务协定，以及解决如何对待发展中国家的分歧。这与现任政府的议程没有太大区别，但特朗普欺凌策略和意识形态上基于主权的做法并没有取得成功。致力于多边进程的新总统将能够接受成功谈判所需的双赢结果，而不是特朗普政府所青睐的双赢结果。

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这项倡议是美国巩固其在亚洲的地位，并推动建立基于规则的架构的最佳机会，如果中国不想继续让企业在竞争中处于劣势，中国最终必须加入这一倡议。特朗普上任的第一周就决定退出TPP，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贸易和国家安全专家都认可，返回TPP符合我们的经济和安全利益。拜登对此一直保持不冷不热的态度——考虑到他所在的政党对此事的争议，这不足为奇——但如果美国想在亚洲重申自己的立场，拜登将不得不重新找回途径。这将需要最近在美国-墨西哥-加拿大协议（USMCA）上采用的久经考验的民主战略：宣布现有协议不令人满意，对其中一些地方进行协商，并进行修正。

欧盟。目前与欧盟的贸易关系令人担忧，这不仅仅是因为特朗普的政策。尽管我们花了30多年的努力，但这段关系并没有取得太大进展。他们将WTO设想为比美国更积极的规则制定组织。他们同样面临着来自中国的挑战，这将使我们双方都能就中国对其国有企业的补贴进行制裁。特朗普总统最近提到的汽车关税威胁是对欧盟龙虾关税的报复，这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拜登政府需要运用巧妙的外交手段来重建两国关系。一种积极的做法是，在气候变化问题上找到共同点，并设想一个更积极的世贸组织能够推动上诉机构的改革。在工作层面，监管趋同方面已经取得进展，但仍需最后确定。拜登政府需要做的最重要一项是特朗普所忽视的——建立一个发达国家联盟，以应对中国的挑战。没有欧盟的加入，这不可能成功，时机已经成熟。

其他待处理的贸易谈判。我了解到，政府的所有工作都比预期花费了更长的时间，贸易谈判也不例外。除了中国和欧盟，美国还与日本，英国，肯尼亚和巴西进行了会谈。尽管现任政府已尽了最大努力，但这些努力可能在今年看不到进展。拜登政府应该总结这些问题，并着手处理自己的优先事项。巴西目前在民主党中并不受欢迎，但这任总统不会永远当下去，这是一个我们应该努力争取的重要经济体。其他的争议较少，但并不能轻易下结论。特别是英国，在采用欧盟或美国监管政策时将不得不做出一些艰难的选择。在这些会谈的目标上，特朗普和拜登不太可能有大的分歧，因此后者的目标应该只是以尽可能好的条件结束会谈，而不是犯新政府的共同错误，认为你的前任所做的一切都是糟糕的。

03

在讨论完其他贸易问题之后，我们必须认识到，中国是这次竞选中的核心。美国与中国的关系使以上所有谈判黯然失色。这是美国首次同时面对经济和安全对手。

就竞选活动而言，两位候选人都会指责对方对中国软弱，而且双方都有证据。拜登曾表明，中国面临的挑战比现在特朗普承诺的要少，拜登有足够的理由可以攻击特朗普。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美国公众舆论对中国的态度也朝着消极的方向发展，这也证实了两位候选人将中国问题化的努力。

特朗普将为他的政策辩护，为他的关税辩护，并吹嘘他的“第一阶段”协议。拜登可以指出特朗普错误的做法以及带来的损害。此外，在某些时候，他必须更进一步，说出他将会如何做。

政界人士一般都希望得到积极的信息，因此拜登很可能会认为，中国是一个可以解决的问题，尽管他的政策与特朗普不同。然而，两者最大的分歧是：特朗普天生就是单边主义者。他相信美国有能力利用其他国家做我们想做的事。拜登本质上是多边主义者。他相信与他人合作并建立联盟可以实现一个共同目标。这从他在贸易、气候变化、国防和其他问题上的态度可以看出。拜登还将说出所有民主党人（和大多数共和党人）的想法，积极执行贸易法必须是我们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

拜登还将辩称，通过与其他面临同样问题的国家合作，我们可以更好地要求中国进行我们想要的改革，我们的成功将证明取消关税是合理的。这些改革与现任政府301条款中的方式并没有实质性的不同。然而，这将是一种更为合作的方式，可能会产生更好的结果。如果拜登获胜，这种做法将继续下去，正如他所承诺的那样，他将首先努力建立一个联盟，并与中国谈判。中国以让步形式取得的一些进展将使拜登能够取消特朗普的关税。

还有其他多边进程的方式。拜登将支持世界贸易组织，并在更大程度上推动改革，包括创建扩展工具，以解决非市场经济体造成的扭曲。如果我们的不公平贸易法证明了关税的合理性，他可能会使用关税手段。此外，他也会在其他方面应对中国的挑战，其中之一就是安全问题。我们已经看到美国政府加强了对两国安全关系方面的关注，并目睹了这种关系蔓延到电信等传统商业领域。这是不会改变的。预计未来将继续实行严格的出口管制，并对中国的入境投资进行严格审查。

最后，他需要做好准备，以防他的政策不会比现任政府的更好。拜登可能会更快意识到，推动中国改革是我们政策的重要支柱，但不是唯一的支柱。推行政策以使我国的企业在世界其他国家更有竞争力，这一点更为重要。民主党不乏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建议。这些政策过去曾被嘲笑为“产业政策”，但由于中国的原因，这一立场发生了变化，现在人们深刻的认识到，要成功应对挑战需要政府更多地参与到经济中来。

来源：肖立晟宏观经济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