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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跨境电子商务到全球数字贸易——新型冠状病毒全球大流行下的再审视
作者:马述忠 潘钢健…    文章来源:浙江大学中国跨境电子商务研究院    点击数:5005    更新时间:2020/4/29

    摘要:在新型冠状病毒全球大流行的背景下,本文认为,对跨境电子商务和全球数字贸易发展进行再审视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本文先是基于数字经济时代国际贸易迭代的视角重新审视跨境电子商务发展,并基于当前技术背景和经济事实,提出数字贸易的全新概念和进一步总结出全球数字贸易的发展趋势和典型特征。本文认为,当前新型冠状病毒全球大流行对跨境电子商务的发展和全球数字贸易对跨境电子商务的迭代来说既是一个机遇,也是一个挑战,其具体表现在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面。面对当前疫情全球大流行的形势,我国政府迫切需要提出推动跨境电子商务发展的短期策略和推动全球数字贸易迭代跨境电子商务的长期策略。在新型冠状病毒全球大流行的背景下对跨境电子商务发展和全球数字贸易迭代进行再审视还有利于我国加快数字贸易强国建设。

    关键词:全球数字贸易;跨境电子商务;新型冠状病毒;数字贸易强国

    一、引言

    2020年初新型冠状病毒突然爆发,并逐渐在全球范围内蔓延。世界卫生组织(WHO)于3月11日宣布疫情已构成全球大流行。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疫情实时动态数据显示,截至4月26日,全球爆发疫情的国家和地区达到213个,累计确诊人数突破281万,死亡人数超过19万。疫情的全球大流行对世界经济与国际贸易造成较大冲击,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于4月16日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报告指出,受疫情的冲击,2020年全球经济预计将萎缩3%,为上世纪30年代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世界贸易组织(WTO)于4月8日发布贸易统计及展望报告称,疫情将可能导致2020年全球商品贸易总额大幅下13-32%,可能超过2008-2009年全球金融危机所带来的贸易下滑幅度。

    当前正处于数字经济发展的黄金时代,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数字技术的成熟和应用极大地推动了社会经济各个环节的深刻变革。跨境电子商务作为数字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能够突破时空限制,满足消费者日趋个性化的需求,以独有的优势推动着国际贸易形态的急速转型。随着跨境电子商务发展的日益成熟,其数字化和平台化的阶段性特征愈发显著,并将在持续量变积累下实现质变,迭代为全球数字贸易。

    在新型冠状病毒全球大流行下,通过跨境电子商务乃至全球数字贸易方式开展国际贸易,具有明显的现实意义。从短期来看,跨境电子商务有助于满足国内消费者的跨境购物需求(特别是对于防疫物资的需求),帮助国内出口企业匹配海外市场需求,恢复贸易链条各环节的正常运转;从长期来看,全球数字贸易有助于提升跨境贸易全链路的运转效率,培育企业参与国际竞争的优势,提升外贸行业应对疫情等各类风险的能力。

    由于跨境电子商务尚属新型贸易方式,数据较难获取,学界的相关研究较少。一方面,主流观点认为跨境电子商务能够通过互联网作用减少信息不对称,从而降低交易成本,克服远距离贸易的诸多不利(马述忠等,2019;Herrera,2014;Kim et al.,2017;Valarezo et al.,2018)。一部分研究基于上述交易成本机制,发现跨境电子商务还具有减少交易摩擦、缩短中间环节和推动普惠贸易等典型特征,并将其作为跨境电子商务重塑传统全球价值链分工的理论依据(Lendle et al.,2016;Brynjolfsson et al.,2018)。另一方面,主流观点还认为跨境电子商务作为新型贸易方式,对贸易实体及其运作机制、流程和竞争态势产生了重大影响。从宏观上看,一部分研究认为跨境电子商务会通过促进国际分工深化、更新国际贸易交易手段、左右国际贸易政策等途径影响国际贸易的发展(郭四维等,2018;Kauffma and Walden,2001;Ma et al.,2019)。从微观上看,一部分研究则是认为跨境电子商务会通过平台的互联网效应对买卖双方的交易行为产生影响(马述忠和陈奥杰,2017;马述忠和郭继文,2019;Cabral and Li,2015;Deng and Wang,2016)。此外,还有部分研究从汇率变动和信用风险等宏微观角度探究如何进一步推动跨境电子商务的健康发展(马述忠等,2020;Ma et al.,2018)。

    而全球数字贸易作为跨境电子商务发展的高级形态,就更少有学者对此展开研究。陆菁和傅诺(2018)基于改进的引力模型探究全球数字贸易的网络布局、基本特征和演进方向。马述忠等(2018)则是基于中国的率先实践,给出数字贸易的内涵与特征,并对跨境电子商务与数字贸易之间的关系进行充分辨析。Ma et al.(2019)基于各国数字贸易的发展现状和政府文本对各国数字贸易的发展环境、市场潜力和综合表现进行跨国比较。

    综上所述,已有文献大多仅考虑如何理解和影响跨境电子商务或数字贸易的经济效应,甚少有研究关注两者之间深层次的内在关系。当前国际社会的数字化转型仍在持续推进中,学界赖以观察的研究背景已经有了明显变化,有必要基于当前经济事实,特别是在新型冠状病毒全球大流行的背景下重新审视跨境电子商务与全球数字贸易之间的迭代关系。因此,本研究站在当下时点对跨境电子商务发展和全球数字贸易迭代跨境电子商务进行再审视,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与理论边际贡献。

    本文余下部分的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基于数字经济时代国际贸易迭代的视角,审视跨境电子商务向全球数字贸易的发展和转变,在此基础上对全球数字贸易的发展趋势和典型特征进行解读;第三部分则是在新型冠状病毒全球大流行的背景下,基于宏微观三个层面剖析疫情对跨境电子商务发展及全球数字贸易迭代跨境电子商务的有利条件;第四部分在新型冠状病毒全球大流行的背景下,基于宏微观三个层面剖析疫情对跨境电子商务发展及全球数字贸易迭代跨境电子商务带来的不利影响;第五部分从我国应对新型冠状病毒全球大流行的视角切入,重点分析推动跨境电子商务发展的短期策略,以及推动全球数字贸易迭代跨境电子商务的长期策略;第六部分是本文的结束语。

    二、从跨境电子商务到全球数字贸易:基于数字经济时代国际贸易迭代的审视

    (一)跨境电子商务的发展

    从世界范围看,跨境电子商务主要兴起于世纪之交。随着亚马逊eBay分别于1998年、1999年登陆欧洲市场,跨境电商的帷幕徐徐拉开。1999年阿里巴巴国际站的成立标志着我国跨境电商的兴起,此后国内各类平台型企业开始不断涌现。我国跨境电子商务发展的各个阶段如图1所示。

 

图1 我国跨境电子商务发展的各个阶段

    1.萌芽期:跨境电商1.0阶段(1999-2004)

    在萌芽期,跨境电商是指随着互联网技术开始普及,从事跨境贸易的交易双方在线上借助跨境电子商务平台提供的黄页服务实现信息撮合,以此为基础,在线下完成跨境贸易其他环节的一种信息化贸易活动,是传统贸易结合互联网技术首次进行拓展的结果。从阿里巴巴国际站成立到2004年,跨境电商只提供线上黄页服务,尚未出现线上交易。在跨境电商萌芽期,交易模式仅为单一B2B模式,跨境电子商务平台只是单纯的信息撮合平台,不涉及线上交易,支付、物流、通关等环节均在线下完成,也无法沉淀真实的交易数据。

    2.成长期:跨境电商2.0阶段(2004-2015)

    在成长期,跨境电商是指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快速发展和广泛应用,从事跨境贸易的交易双方利用跨境电子商务平台提供的线上交易功能,逐步实现交易流程的线上化,并开始借助数字化的供应链服务来降低交易成本、提升交易效率的一种线上化贸易活动。2004年敦煌网上线,标志着跨境电商线上交易的产生。在2015年阿里巴巴国际站信保业务上线之前,跨境电商处于由信息撮合向线上交易过渡的阶段。在这一阶段,敦煌网开创了国内跨境B2B线上交易先河;B2C出口领域的速卖通兰亭集势等平台,B2C进口领域的洋码头、天猫国际等平台则使得消费者直接跨境购物成为现实。

    3.成熟期:跨境电商3.0阶段(2015-2020)

    在成熟期,跨境电商是指在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数字技术开始飞速发展和消费者需求日趋个性化的背景下,从事跨境贸易的交易双方能够充分利用平台上沉淀的海量交易数据,实现供需的精准匹配,并借助平台上的低成本、专业、完善的生态化供应链服务完成线上交易和履约的数字化贸易活动。2015年,阿里巴巴国际站的信保业务上线,标志着国内跨境电商向线上交易的全面转型。2020年,新型冠状病毒全球大流行给跨境电子商务的发展带来了机遇与挑战,是其向全球数字贸易过渡的重要节点。

    (二)全球数字贸易对跨境电子商务的迭代

    作为一种新形态的贸易,国内外学者对于数字贸易的研究相对较少,几乎没有学者能够全面阐释数字贸易的概念。在制造业智能化转型的全球背景下,基于我国电子商务特别是跨境电子商务在世界范围内率先实践的有益尝试,从G20杭州峰会关于数字经济的权威解读出发,借鉴美版定义的合理内核,马述忠等(2018)曾较为清晰地界定了数字贸易的内涵和外延。但当前互联网及数字技术发展迅速,国际社会的数字化转型仍在持续推进中,加快了数字贸易及其关联环节与环境的变化,学术界赖以观察的研究背景也发生了明显的改变,对数字贸易的审视渐趋深入,其含义界定也需反映这种新变化。在对马述忠等(2018)数字贸易的内涵和外延做局部调整和修订的基础上,本文提炼出新的数字贸易概念,认为,数字贸易是以数字化平台为载体,通过人工智能、大数据和云计算等数字技术的有效使用实现实体货物、数字化产品与服务、数字化知识与信息的精准交换,进而推动消费互联网向产业互联网转型并最终实现制造业智能化的新型贸易活动,是传统贸易在数字经济时代的拓展、延伸和迭代。

    作为有机组成部分,跨境电子商务会助推数字贸易阶段的全面到来;作为新型贸易活动,全球数字贸易是跨境电子商务发展的高级形态。两者之间具有以下区别:

    第一,电子商务以现代信息网络为载体,而数字贸易以数字化平台为载体。

    第二,跨境电子商务平台是双边平台,助力“买全球、卖全球”;全球数字贸易平台是多边平台,通过匹配更多数字化工具和手段,助力“全球买、全球卖”。

    第三,电子商务倚重的是信息通信技术,而数字贸易倚重的是人工智能、大数据和云计算技术。

    第四,相较于电子商务,数字贸易的贸易标的还包括日益丰富的数字产品与服务、数字化知识与信息。

    第五,电子商务对应的是消费互联网的普及与应用,数字贸易对应的是产业互联网抑或工业互联网的普及与应用,其中,产业互联网反映的是平台数字化的商业路径,工业互联网反映的是平台数字化的技术路径。

    第六,相较于电子商务,数字贸易对消费者行为更加重视,服务于传统制造业智能化和数字化转型,通过消费端大数据的累积与应用,积极地反映消费者偏好。

    笔者相信,在不远的将来,全球数字贸易会完成对跨境电子商务的迭代,成为数字经济时代的一般国际贸易。

    (三)全球数字贸易的发展趋势与典型特征

    1.发展趋势

    (1)贸易模式高度复合化

    伴随全球数字贸易的发展,为了充分反映消费者的个性化需求和制造业的智能化转型需要,B2B2C日益凸显,成为一种重要的线上复合贸易形态,其既能匹配贸易成本降低的诉求,又能契合碎片化订单集聚的趋势。具体而言,B2B是大动脉,负责大批量成交和供应链协调;B2C是支线,既如同毛细血管一样为最后一公里的消费者输送货物,又如同神经末梢一样感知消费者的个性化需求。两者之间通过大数据算法相联系。

    (2)贸易环节高度扁平化

    全球数字贸易使国际贸易各环节之间信息流动频率加快,在很多情况下中间环节丧失存在必要性,呈现高度扁平化趋势。第一,平台使生产企业能够兼顾生产和贸易,无需放弃直接参与贸易这一选项,这有利于缩短贸易中间环节。第二,伴随外贸流程简化、中间环节门槛降低和平台服务生态完善,为了能够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服务企业必须同时具备多环节经营能力,这有利于缩短贸易中间环节。第三,伴随贸易门槛的降低,小型批发商和消费者更易于参与数字贸易,这有利于缩短贸易中间环节。

    (3)贸易主体高度普惠化

    几乎所有在传统贸易中处于弱势地位的主体都能通过全球数字贸易共享国际分工带来的福利增长:第一,中小企业可以广泛参与全球数字贸易。一方面,全球数字贸易降低货物贸易企业参与国际分工的门槛;另一方面,服务贸易企业能够在平台上提供更多优质服务。第二,个体工商户可以广泛参与全球数字贸易。部分优秀个体工商户能够利用平台将产品销往海外,而更多个体工商户将通过数字贸易进行跨境采购。第三,消费者可以广泛参与全球数字贸易。消费者不仅能通过全球数字贸易直接购买海外产品和服务,还能通过国内电商平台间接购买海外产品和服务。

    (4)贸易标的高度多元化

    在全球数字贸易时代,几乎没有不可贸易的产品和服务:第一,传统实体货物仍是核心标的。未来几乎所有可贸易商品都可以通过数字贸易方式实现跨境交易。第二,数字产品与服务成为重要消费品。数字贸易的发展也使得各国消费者更容易接触和接受多元文化,从而更愿意消费跨境数字产品与服务。第三,数字化知识与信息成为重要生产资料。企业会逐渐重视数字化知识与信息这一重要生产资料的跨国消费,届时在政府与平台监管下数据跨境流动将成为常态。

    (5)智能制造高度常态化

    全球数字贸易并非只是简单的跨境交易活动,其强调数字技术与传统产业的融合发展,并以实现制造业智能化作为重要目标。全球数字贸易能够利用数字技术降低企业获取消费端数据的成本,使更多企业能够通过平台累积消费端数据,并将其与生产端的设计、制造、管理等环节结合,实现生产端的精准分析和快速响应。这种高度常态化的智能制造模式将成为推动消费互联网向工业互联网转变的重要力量。

    2.典型特征

    (1)平台化

    数字化平台作为数字贸易的核心,通过数字化技术精准匹配全球数字贸易买卖双方需求,为其提供数字化营销、交易、金融及供应链服务的一揽子数字化外贸解决方案,从而在这个完整的商业生态系统中发挥关键的行业引领和服务作用。阿里巴巴国际站一直致力于为中小企业打造数字化新外贸操作系统,助推中小企业“数字化出海”。根据阿里巴巴国际站的数据显示,2020年三月新贸节全站交易总额同比增长167%,订单数同比增长114%,支付买家数同比增长77%,动销卖家数同比增长43%,实现外贸市场的逆流而上[1]。

    [1]阿里巴巴国际站.三月新贸节收官,请查收成绩单[EB/OL].(2020-04-03)[2020-04-05].https://supplier.alibaba.com/content/detail/1522111.htm?joinSource=m_zr_seo_other

    (2)全球化

    全球数字贸易供应链服务跨国化逐渐成为常态,平台国别属性进一步削弱,实现平台全球化。一方面,面向世界各国的买家和卖家,平台以“全球买、全球卖”为主要愿景,有利于整合和开发全球数字贸易资源。另一方面,作为多边贸易平台,全球数字贸易平台能够提供广阔全球市场和便利贸易服务,吸引来自世界各国的卖家入驻,有助于“全球买、全球卖”愿景早日实现。以天猫国际为例,截止2019年6月共引进77个国家和地区、超4000个品类、超20000个海外品牌进入我国市场,其中8成以上是首次入华。未来5年,天猫国际计划覆盖超过120个国家和地区,初步实现“全球买、全球卖”[2]。

    [2]中国经济导报.天猫国际将在5年内实现120国进口覆盖[EB/OL].(2019-07-25)[2020-04-10].http://www.ceh.com.cn/syzx/1149182.shtml

    (3)数字化

    数字贸易所依赖的人工智能、大数据和云计算等核心技术具有典型的数字化特性。大数据技术有利于收集散落在供应链各环节中离散的数据,以减少双方交易成本。云计算则能够帮助企业有效处理大数据并对供应链环节的网络服务进行动态优化。人工智能技术则是帮助企业有效开拓大数据应用途径,包括智能客服、智能定价和智能制造等。商务部和世界贸易组织秘书处联合发布的《2018年世界贸易报告》指出,数字技术最重要的影响就是显著降低了贸易成本。世界贸易组织总干事Azevêdo称,数字技术不仅对货物贸易有利,还促进了服务贸易便利化、催生了新的服务业态[3]。

    [3]经济日报.2018年世界贸易报告.中文版发布[EB/OL](2018-11-06)[2020-04-10]. http://www.ce.cn/xwzx/gnsz/gdxw/201811/06/t20181106_30710751.shtml

    (4)个性化

    与传统贸易提供标准化商品及服务不同,数字贸易能够依托全球商品供应资源,迎合全球不同消费群体需求。这是因为企业能够借助数字贸易平台掌握全面的数据信息,以直接反映消费者的个性化需求。因此,数字贸易交易必然出现更多非标准化和个性化的商品及服务。2018年9月,速卖通宣布其累计成交用户已突破1.5亿,全球范围内每月访问速卖通的消费者超过2亿,并发现在欧美市场受到欢迎的产品主要是我国生产的长尾商品。在2018年“黑五”期间,速卖通在德国的各类型扫地机器人成交额同比2017年大增35倍,在法国增长了13倍[4]。

    [4]经济日报.中国跨境电商“走红”国外消费市场[EB/OL].( 2018-12-06)[2020-04-10]. http://www.ce.cn/xwzx/gnsz/gdxw/201812/06/t20181206_30966974.shtml

    三、从跨境电子商务到全球数字贸易:新型冠状病毒全球大流行下的机遇

    (一)对跨境电子商务发展的有利条件

    1.宏观层面

    第一,疫情使更多原本倚重传统国际贸易方式的国家转向跨境电子商务。传统国际贸易在疫情冲击下颓势凸显,严重影响了部分国家与世界的正常经贸往来,甚至影响了防疫物资的供给。这迫使那些仍倚重传统国际贸易方式的国家,如非洲和南美的大部分国家尝试涉足跨境电子商务领域。在疫情影响下,主打非洲市场的跨境电商平台Kilimall专门提供了快速便捷购买渠道以应对防疫物资的需求。此外,随着线上“宅经济”越来越受热捧以及越来越多非洲国家的消费者下载这个平台,电视机、游戏机、笔记本、手机、厨卫用品、健身器材等需求不断提升。2020年一季度,Kilimall日订单量与2019年同比翻了一倍[5]。

    [5]买电视机上Kilimall已成非洲消费者重要认知[EB/OL].(2020-04-15)[2020-04-21]. http://www.cshtz.gov.cn/xwzx/lgxw/202004/t20200416_7701693.html

    第二,疫情使更多跨境电子商务领域的后进国家高度重视这一新型贸易方式。因经济禀赋和政策空间有别于发达经济体,部分新兴经济体遭受疫情的严重冲击,因而越来越重视跨境电子商务这一新型贸易方式发挥的作用。马来西亚、越南等东南亚跨境电子商务领域后进国家开始加快发展步伐,以满足疫情防控和复兴经济的需要。值得强调的是,在抗击疫情的过程中,我国与东南亚地区在跨境电子商务领域始终密切合作,为东南亚经济尽快从疫情冲击中恢复形成有力支撑。跨境电子商务平台考拉海购的数据显示,在泰国进入紧急状态的3月,考拉海购在泰国的采购量较2月增长60.8%,此外在新加坡、马来西亚、越南、菲律宾等国的采购量也大幅增长[6]。

    [6]财经观察:疫情下跨境电商助力东南亚经济[EB/OL].(2020-04-15)[2020-04-21].http://www.xinhuanet.com/202004/15/c_1125861072.htm

    第三,疫情期间我国展现的大国担当使国内跨境电子商务发展拥有更良好的国际环境。疫情的全球蔓延给世界各国人民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带来巨大威胁,是全人类面临的共同挑战。我国在应对疫情当中所展现的大国担当除了表现在通过加强国际合作维护全球公共卫生安全和通过积极提供帮助彰显疫情防控力量以外,还体现在有序复工复产为稳定世界经济做出贡献,特别是通过跨境电子商务渠道为世界各国提供包括防疫物资在内的全产业链产品,赢得了良好的国际声誉。在跨境通旗下子公司环球易购的自营平台Gearbest网站上,已经上架了防疫物资专题,销售物资包括口罩、护目镜、清洁消毒产品、测温仪、健身器材等,目前主要面向日韩、北美、欧洲等地区。

    第四,疫情期间跨境电子商务凸显的应对优势使我国各级政府纷纷出台相关利好政策。在应对疫情的过程中,我国政府越来越意识到跨境电子商务具有延缓疫情全球大流行和保障跨境经贸活动顺利开展的优势。因此,各级政府均出台大量跨境电商支持政策,如落实出口退税、出口信用保险、降低短期费率等,以发挥这些优势,这使得跨境电子商务产业链上大量中小企业均有所受益。2020年4月7日,国务院决定新设46个跨境电子商务综试区,加上已经批准的59个,全国将有105个综试区,覆盖30个省、市、自治区,形成了陆海内外联动,东西双向互济的发展格局。综试区将继续开展先行先试,并适用跨境电子商务零售出口税收、零售进口监管等政策措施。

    2.中观层面

    第一,疫情期间经营门槛的提高使我国跨境电子商务产业整体竞争能力增强。疫情的全球大流行所带来的资金困难、经营风险和断货危机让大部分跨境电商企业无所适从,并对跨境电商从业者的供应商管理、资金管理、物流管理、人力资源管理等方面带来巨大考验。这在客观上提高了我国跨境电商产业的经营门槛,只有具备优秀综合能力的企业才有机会生存,并最终推动产业整体竞争力的提高。雨果网在2020年1月31日的调研显示,76%以上的跨境卖家面临存货不足问题,其中49%的卖家还有10天至20天的存货。但其中以中小卖家尤为严重,大部分工厂型卖家、大卖家所受的影响较轻,甚至还会侵占原来属于小卖家的份额[7]。

    [7]受疫情影响:近4成跨境卖家已断货!92%以上无应对方案[EB/OL].(2020-02-02)[2020-04-21].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57433616020603618&wfr=spider&for=pc

    第二,疫情期间国际供应链管控能力的不足使海外仓和保税仓建设成为新一轮投资热点。海外仓和保税仓作为备货体系的补充和跨境物流的新方式,不仅减轻了疫情对跨境电商卖家的海外备货影响,还能发挥本地化运营优势,以及物流配送时效凸显、退换货物流便利等优势。万邑通副总裁表示,在欧美等国的海外仓因疫情原因交易量上升约20%-25%[8]。海外仓和保税仓的上述优势使其成为改善国际供应链管控能力的重要手段和新一轮投资热点。2020年4月宁波鼓励企业自建海外仓,推动跨境电商企业直接面对国外的消费者。宁波市商务局局长张延表示,对于自建海外仓的项目,给予年利率不超过4%、贷款期限不少于两年的优惠贷款,财政给予50%的贷款贴息[9]。

    [8]海外仓交易量上升20% 疫情下的跨境物流商如何保卫增长?[EB/OL].(2020-02-29)[2020-04-21]. http://www.ebrun.com/20200229/375633.shtml

    [9]宁波鼓励跨境电商出口企业建海外仓[EB/OL](2020-04-09)[2020-04-21]. http://zj.cnr.cn/zlfg/20200416/t20200416_525055843.shtml

    第三,疫情期间购物渠道从线下转向线上使跨境电子商务产业培养了海量的潜在消费群体。随着疫情在全球范围的扩散,线上零售和线下零售遭到截然相反的影响。沃尔玛等线下零售巨头相继宣布缩短营业时间。此外,耐克等品牌也宣布关闭部分地区的门店。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消费者由于避免出门购物越来越依赖网络零售商,并逐步形成网上购物的习惯。据我国政府数据显示,在2020年1-2月份社会消费零售总额下滑20.5%的同时,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仍然实现了3%的增长。在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中,食品类、日用类商品增速分别为26.4%、7.5%[10]。这些海量的潜在消费群体将更容易采用跨境电子商务渠道购买海外商品。

    [10]2020年1-2月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下降20.5% [EB/OL].(2020-03-16)[2020-04-21]. http://www.gov.cn/xinwen/2020-03/16/content_5491847.htm

    3.微观层面

    第一,疫情使更多传统贸易企业开展跨境电子商务业务。在疫情全球大流行的冲击下,传统外贸企业的损失已不可避免,而跨境电子商务这一新兴业态的逆势增长则成为了传统外贸企业破局蜕变的重要渠道。这就要求传统外贸企业进一步发挥跨境电子商务独特的优势,利用平台展开在线营销,完成在线交易,争取实现保订单、保市场和保份额的目标。杭州华安医疗保健用品有限公司就得益于额温枪、耳温枪、电子体温计需求大增和阿里巴巴国际站3月新贸节的线上流量扶持,线上询盘量增长10倍,外贸订单同比增8成[11]。现在,华安医疗每天安排6位业务员上线维护在阿里巴巴国际站上开设的2个账号,并从大量的客户中选择从事医疗领域经销的优质大客户。

    [11]刘伟,金华珊. 疫情下,杭州外贸企业转战跨境电商获客[N].杭州日报,2020-03-31(A01)

    第二,疫情使传统制造企业互联网转型并成为跨境电商供应链的有机组成部分。受疫情全球大流行的影响,熬过了国内复工生产难的传统制造企业又将面临新一轮考验,包括运输难、接单难等一系列供应链难题。面对这些挑战,部分传统制造企业选择通过互联网转型,积极参与跨境电商供应链建设,最终实现逆势增长。20多年前,雕牌洗衣粉已经迅速铺开至全国各地,其母公司纳爱斯也在之后不久发展成为日化行业的龙头企业。而纳爱斯集团终于在2020年正式携手阿里巴巴国际站,积极布局三月新贸节。来自阿里巴巴国际站的后台数据显示,新贸节开启前两周,纳爱斯在国际站的店铺日均询盘客户数环比增长127%,日均商品曝光量环比增长243%,日均店铺访客数环比增长283%[12]。

    [12]日化龙头纳爱斯携手阿里巴巴国际站 共探品牌出海新通路[EB/OL](2020-03-23)[2020-04-21]. https://supplier.alibaba.com/content/detail/1522066.htm

    第三,疫情期间传统国际展会的中断或取消使企业询盘问盘日益线上化。参加各种相关展会是传统外贸行业的重要营销方式,但为防控疫情传播而需对人口流动与聚集进行限制,全球会展业2020上半年恢复无望。为应对疫情影响,这些展会开始尝试从线下走向线上,通过举办网络展会发展线上化推广,驱动数字化营销。据商务部官网2020年4月16日消息,第127届中国进出口商品交易会(简称“广交会”)将于6月15-24日在网上举办,为期10天。本届广交会将主要包括线上展示对接平台、跨境电商专区、直播营销服务三部分内容,继续发挥贸易展的优势。这种线上化的国际展会将会促使外贸企业体会到线上推广的优势,从而推动询盘问盘日益线上化。

    第四,疫情期间跨境电子商务平台的帮扶措施使其与中小企业的粘性得到进一步巩固和加强。受疫情全球大流行的影响,众多跨境电商中小企业面临生存危机。为了帮助中小企业降低各类风险,增强平台与中小企业的粘性,维护平台生态稳定,众多跨境电商平台出台了多项关键的政策调整,如订单履行时间延长、免除到仓超时费等举措。速卖通平台决定统一延长所有订单的备货期,联合菜鸟物流升级物流保障政策,并向部分商家提供全链路规则保障、无忧退货保障、金融放款保障、流量推广保障和商家服务及赋能保障。速卖通平台推出的这些重磅优惠政策和扶持资源可以帮助中小企业更好地“开源节流”,增强了两者之间的粘性。

    (二)对全球数字贸易迭代的有利条件

    1.宏观层面

    第一,疫情使部分跨境电子商务水平较高的国家对全球数字贸易的重视程度提高。疫情客观上带动了数字技术的发展和应用,让世界看到了数字经济和数字贸易在应对突发全球公共卫生安全危机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从而加快了跨境电子商务向全球数字贸易转型的步伐。这必然使得部分具有较高跨境电商水平的国家,如中国、美国和欧洲各国率先尝试发展全球数字贸易以迭代跨境电子商务。国际商会秘书长丹顿代表国际商会在2020年3月28日发表公开信,呼吁二十国集团贸易部长采取有力措施降低疫情对经济的影响,其中就包括加快向数字贸易过渡,加速将世贸组织有关数字环境的规则引入21世纪;通过标准化实现数字贸易并制定开放的贸易标准来促进更广泛的经济包容性等措施[13]。

    [13]国际商会呼吁二十国集团采取有力措施降低疫情对经济影响 [EB/OL].(2020-03-31)[2020-04-21]. http://www.ccoic.cn/cms/content/22013

    第二,疫情期间数字技术及其应用能力重要性的显现使新一轮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浪潮在世界范围内掀起。数字技术通过新型基础设施在全球疫情防控和企业复工复产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这主要表现在疫情极大程度拓宽了数字技术在经济社会中的应用场景,从而深刻改变了消费、生产等经济社会运行模式。可以预料,疫情过后新型基础设施必将受到世界各国的高度重视,激发更多的创新应用模式,并推动更多生产要素流向全球数字贸易。2020年3月4日,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在研究当前疫情防控和稳定经济社会运行重点工作时指出“要加快5G、数据中心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进度,更加注重调动民间投资积极性”,这表明我国新一轮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浪潮已全面开启。

    第三,疫情期间各国积累的监管经验使全球经济治理体系数字化转型日益加快。为了实现疫情防控和确保经济社会稳定,各国都创造了许多新型数字化监管手段。这些数字化监管经验不仅提高了各国政府经济治理水平,实现了经济治理的高效精准,还产生溢出效应,加快了全球经济治理体系的数字化转型。以我国为例,疫情期间各地紧急搭建的多条助农数字供应链就是倒逼数字化治理模式快速应用的典范。此外,2020年2月26日上海海关公布将大力推动“数字清关”,加快上海跨境贸易大数据平台建设进程,推进向数字化海关转型,以此构筑上海口岸贸易便利化新优势。

    第四,疫情期间各国应对全球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合作经验使全球数字贸易规则体系构建及其相关谈判有望早日达成共识。疫情发生以来,我国积极组织专家深入开展技术交流,向其他受疫情影响的国家提供援助和技术支持,毫无保留地分享“中国经验”。这些合作经验将会加强各国之间的交流互信,对包括全球数字贸易规则在内的全球经贸谈判有所助益。2020年3月30日,由中国外文局主办的“当代中国与世界——抗击疫情国际智库云论坛”成功举办。来自中国、法国、西班牙、巴基斯坦、埃及、巴西等六国的专家学者相聚云端,就如何携手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的大流行分享经验、汇聚智慧。这是外文局首次通过网络视频会议形式组织召开的国际性论坛。

    第五,疫情期间跨区域高效信息共享机制的构建和升级使数据跨境自由流动有望变为现实。在疫情发生后,以世界卫生组织为核心,国际社会逐步构建起包括疫情信息发布平台、生物科技合作平台等一系列网络平台,以此完善和升级全球信息共享互通机制。以我国为例,从2020年1月3日起,我国就定期向世界卫生组织、有关国家和地区等及时主动通报疫情信息,并在1月12日向世卫组织提交了新冠病毒基因组序列信息,通过全球流感共享数据库(GISAID)发布,我国还支持二十国集团依托世界卫生组织加强疫情防控信息共享。这都为其他国家进行相关工作提供了重要参考。跨区域高效信息共享机制的构建和升级将会为与数字贸易有关的数据跨境自由流动提供重要参考。

    第六,疫情期间主要国家数字技术及其应用能力得到加强使其愿意降低数字贸易壁垒。疫情的全球大流行迫使二十国集团等主要国家通过推动数字技术的发展及其应用以实现疫情防控和复工复产。2020年2月,我国开始应用“健康码”,其已经成为国家认可的健康许可证,用于监测跨省流动人口的健康状况。在美国,苹果和谷歌达成协议,宣布将利用蓝牙技术联合推出一款追踪疫情传播的方案,帮助政府和卫生机构减缓病毒蔓延。各主要国家的数字技术及其应用能力的加强必然会缩减国家之间的数字技术差距,这也使得各个国家通过贸易壁垒保护自身利益的诉求减少,从而降低国际间的数字贸易壁垒。

    2.中观层面

    第一,疫情期间跨境电商生态圈攻克时艰所累积的经验和默契使数字化生态系统的构建步入快车道。疫情的全球大流行客观上助推了跨境电商生态圈实现自我完善。生态圈中的各参与主体,包括制造企业、电商平台、物流企业和金融企业等都带动了本地周边和产业链上下游企业“触网上线”,在为跨境电子商务发展营造良好环境的同时,也进一步加快了数字化生态系统的构建。为了应对疫情寒冬,阿里巴巴集团宣布启动“春雷计划2020”。在该计划中,阿里巴巴集团内部各司其职,既包括帮助外贸企业完成线上转型升级的众多平台优惠,也包括刺激制造企业产能升级的数字化产业带规划,还包括提供资金服务帮助中小企业度过难关的服务企业扶持政策。

    第二,疫情期间数字技术在资源配置中优势的凸显使相关主体数字化协同发展水平得到提高。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5G等数字技术不仅在疫情监测、诊断治疗、物资调配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还为我国恢复经济生产,构建多方协同信任机制,助力企业复工复产提供了新的动能。国网电商公司依托公司自有可信区块链公共服务平台,简化审批验证等流程环节,为中小微企业提供“一对一”精准化数字金融服务,保障企业资金链良性循环。除此之外,国网电商公司面向广大中小微企业,联合各大银行,借助区块链各业务环节数据共享和多方协同机制优先提供便捷优惠的电费缴纳和信用贷款服务,助力企业快速恢复生产。

    第三,疫情期间线上办公与教学的日益普及使以数字产品与服务、数字化知识与信息作为贸易标的的全球数字贸易稳步增长。受疫情全球蔓延的影响,国内外众多企业纷纷缩减工作时长,鼓励采用办公软件实行线上办公;在线教育行业蓬勃发展,线上教学成为了各个国家的教育新模式,保障全球的学生“停课不停学”。这无疑助推了数字产品与服务、数字化知识与信息的生产与消费。2020年3月23日,钉钉数据显示,企业组织在钉钉上发起在线会议的数量单日突破2000万场、超1亿人次[14]。声网则每天为全球开发者提供超过15.6亿分钟的实时音视频技术服务,新东方、作业帮等众多在线教育平台均使用了声网的实时音视频互动技术作为底层技术支持[15]。

    [14]钉钉在线会议单日突破2000万场 [EB/OL].(2020-03-23)[2020-04-21]. http://finance.ifeng.com/c/7v4UC07xzBF

    [15]疫情加速在线教育渗透率提升 线下机构如何快速转线上?[EB/OL].(2020-04-17)[2020-04-21]. https://tech.ifeng.com/c/7vkGXNYUxz0

    3.微观层面

    第一,疫情期间对跨境电商“粗放式增长”的反思使越来越多的企业管理者具备了数字化运营的认知能力。跨境电子商务作为一种新型贸易方式,在最近二十年来不断成熟,但由于政策红利、技术进步和外贸增长的原因,长时间“粗放式增长”的弊端并没有得到有效改观,部分企业管理者也没有衍生出数字化运营的思维。疫情的突然冲击打破了这一局面,越来越多跨境电商从业者开始反思用数字技术和数字化运营手段去规避同一问题的再次发生,降低供应链风险。跨境电商平台敦煌网在探索跨境电商如何抗击疫情问题时,还思考跨境电商领域出现的新趋势、新变化,其中就包括强调数字化贸易服务的重要性,即未来商家必须要提升自身的数字化运营能力。

    第二,疫情期间以大数据作为核心资源的企业会在全球竞争中脱颖而出使跨境电商企业具备了转型全球数字贸易的动力。随着企业生产方式和民众生活方式的改变,大数据已成为首要生产资料,这既是防控疫情和实现复工复产的需要,也是应对市场变动和实现企业数字化转型升级的需要。这使得以大数据为核心资源的企业将能获取竞争优势,也使得跨境电商企业坚定了向全球数字贸易转型的决心。以阿里巴巴国际站为例,其所提供的平台大数据能够精准发现欧美市场的爆款商品。2020年4月,阿里巴巴国际站发布新贸节首周战报显示,平台卫生纸流量环比2月增长79%,订单增长295%,买家数增长282%[16]。这是因为平台发现了欧美国家部分地区因疫情出现的卫生纸抢购风潮。

    [16]三月新贸节收官,请查收成绩单 [EB/OL].(2020-04-03)[2020-04-21]. https://supplier.alibaba.com/content/detail/1522111.htm?joinSource=m_zr_baidu

    第三,疫情期间以线上线下协同化为特征的商业模式的跨国实践使相关企业的数字化运营水平得到提高。毋庸置疑,疫情使得外贸企业的线上渠道和线下渠道均受一定的阻碍,面临着商品滞销的风险。部分企业开始思考如何通过线上线下协同化的方式提高自身的数字化运营水平,从而规避线上渠道或线下渠道的单一风险。知名企业郁美净曾是传统企业转型的典型代表,其线下直销模式具有很强的优势,产品已覆盖全国90%的市场,而此次疫情产生的“物理隔离”,让郁美净意识到了危机,从而希望借助平台的力量实现线上线下协同。2020年2月20日,郁美净在阿里巴巴国际站平台上线,两个店铺将正式认证金品诚企商家,在疫情中不断提高数字化运营能力[17]。

    [17]国民护肤品牌郁美净入驻阿里巴巴国际站,开启数字化外贸新征程[EB/OL].(2020-02-24)[2020-04-21]. https://supplier.alibaba.com/content/detail/1521931.htm

    第四,疫情期间在世界范围内调配防控物资和生活必需品使相关企业具备了全球供应链数字化整合的能力。各国疫情的严重程度及其应对疫情的能力有所不同,这就从客观上要求相关企业必须在世界范围内发挥调配资源,特别是防控物资和生活必需品的作用,这也同时锻炼了其全球供应链数字化整合的能力。以菜鸟物流为例,截至2020年3月9日,菜鸟绿色通道已将来自中国大陆和全球38个国家、地区的5000多万件医疗物资免费直送到全国11省的72个医院和66个其他接收单位[18]。长期以来,菜鸟为“全球买、全球卖”积累的全球供应链和“全球运”经验,这一次发挥了重要作用,并表明菜鸟物流已经基本具备了全球供应链数字化整合能力。

    [18]疫情期间,菜鸟物流“民用”变“军用”免费运输医疗物资[EB/OL](2020-03-09)[2020-04-21]. http://it.people.com.cn/GB/n1/2020/0309/c1009-31624097.html

    第五,疫情期间公共安全应急反应能力不足使智慧物流体系建设得到了更多国家和企业的重视。抗击疫情是一场不期而至的全球范围内的国家治理能力极限测试,特别是各国各级政府的公共安全应急反应能力。从实际效果来看,各国政府都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暴露出不同程度的公共安全应急反应问题。可以预料,各国政府和企业必然更加重视智慧物流体系的建设,以避免再次陷入公共安全危机。阿里巴巴与比利时政府已经在数字通关、保税备货、智慧物流等方面开展了一系列合作。2020年4月,菜鸟正在列日机场建设一个22万平方米eHub枢纽。eHub是菜鸟网络提出的一个概念,它包括物流基础设施和基于其上的数字中枢。

    第六,疫情期间开放型全球数字贸易平台具有的单一市场风险规避属性使其备受青睐。疫情在世界各国蔓延的程度是不均衡的,这使得主要面向单一市场的跨境电子商务平台隐含着不确定性风险。而全球数字贸易平台所具有的多边市场属性,能够在数字化工具和服务的支持下实现“全球买、全球卖”,从而有效规避了单一市场风险,是未来企业进行国际贸易的首选渠道。以阿里巴巴国际站为例,其2020年三月新贸节首周交易总额TOP10买家国或地区既包括美国、英国、德国等欧美发达国家,也包括日本韩国、中国香港等东亚发达经济体,还包括印度、俄罗斯等金砖国家,这也是国际站拥有大量用户的重要原因,充分体现了“全球买、全球卖”的平台愿景。

    四、从跨境电子商务到全球数字贸易:新型冠状病毒全球大流行下的挑战

    (一)对跨境电子商务发展的不利影响

    1.宏观层面

    第一,疫情期间经济波动和投资不足导致的世界经济下行使跨境电子商务融资难度加大。疫情在全球愈演愈烈,世界各国企业被迫停工停产,民众被迫居家隔离,市场经济波动不断加剧。此外,疫情导致企业盈利下降,对经济前景信心不足,投资意愿不断下降。在这两个因素的综合影响之下,世界经济遭受巨大打击,改变以往持续增长的态势。部分中小跨境电商企业本身就有融资难的问题,只是资金需求相对较小。但世界经济下行使得企业内部资金流断裂,有更大的资金需求,此时融资难问题就更为凸显。2020年4月,一项对930家跨境企业的调研报告显示,大部分跨境电商企业现金流日趋紧张,仅31%的跨境电商现金流还能支撑3个月及以上[19]。部分中小跨境电商企业需要政府提供足够的政策优惠才能从金融机构中获得渡过危机的融资贷款。

    [19]中国跨境电商战“疫”指南(三)上篇:现金流影响分析 [EB/OL].(2020-04-01)[2020-04-24]. https://www.cifnews.com/article/64269

    第二,疫情期间以股市剧烈波动为代表的金融体系系统性风险使跨境电子商务资金安全性和稳定性受到威胁。疫情的全球大流行加剧了全球金融市场的不安情绪,2020年3月全球股市经历了惊心动魄的熊市,暴跌和熔断频频上演,美国股市10天内出现4次熔断,主要欧洲国家股市也大幅下挫,疫情严重的意大利和西班牙股市在这个月内下跌40%。此外,疫情导致石油需求疲软,原油期货暴跌,进一步加剧金融体系的系统性风险。金融体系系统性风险最终必然波及实体经济,威胁跨境电商的资金安全性和稳定性。一方面,受宏观金融市场影响的汇率和利率波动降低了跨境电商的资金安全性;另一方面,受宏观金融市场影响的消费购物需求减少降低了跨境电商的资金稳定性。

    第三,疫情期间外汇市场波动加剧使跨境电子商务面临跨境结算困难和订单取消的风险。随着疫情蔓延,国际外汇市场震荡加剧,俄罗斯卢布、墨西哥比索都持续下跌。这使得外贸企业面临的汇率风险加大,特别是对在疫情期间扮演重要角色的跨境电商。一方面,变动后的汇率将立刻对跨境电商商品的价格产生影响,还会影响本国货币在海外市场的购买力,影响到跨境电商企业的生产成本与经营成本,进而产生订单取消的风险,影响跨境电商企业的利润。另一方面,疫情引发的汇率波动,还会增加了跨境电商企业跨境结算的风险。跨境电商企业一旦选择换汇就有可能面临比平常更高的汇兑损失,这将加剧企业在疫情期间资金紧张的局面。

    2.中观层面

    第一,疫情期间海外物流费用暴涨使跨境电商企业零售物流成本居高不下。在疫情全球大流行的背景下,部分国家的跨境航班和车次都大幅度减少,这使得空运价格和铁路运输价格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上涨,只有海运价格波动不大。突然暴涨的跨境物流费用无疑对跨境电商企业,特别是跨境电商零售企业造成严重的影响,如果选择小包快递会成本大涨,但如果考虑海运,交期就会延长,降低消费者体验,企业往往被迫承受高昂的零售物流成本。2020年初,UPS、FedEx、DHL等物流巨头纷纷涨价,疫情爆发以来,三家又开始大幅涨价,UPS提高到美国、欧洲的附加费,每公斤收取4.7-18元,FedEx附加费每公斤收取7.5-15元,DHL附加费每公斤收取5-10元左右。三家企业带头涨价,造成国际物流市场运价飙升[20]。

    [20]疫情下,干线运货难、终端配送难成物流不畅主要表现[EB/OL].(2020-03-24)[2020-04-24]. https://www.cifnews.com/app/postsinfo/4743228

    第二,疫情期间国际航班减少和停运使跨境电商物流遭受重创。在国内疫情蔓延之时,欧美多家航空公司减少或者暂停往返中国的航线。随着疫情在全球加速流行,许多国家和地区采取禁止外国人入境措施,这使得中国和欧美航线的航班一再减少。由于中国的航空货运是以客机腹仓为主,全货机并非出口主流运力,而客机大面积停运,直邮货品面临运价高昂且很多国家无法发运的问题,这使得跨境电商物流遭受严重打击。根据eBay官方网站的消息,随着疫情进一步扩散影响,国际航空运能持续减少,针对当前严峻形势,中国邮政决定自2020年3月26号0点起停止收寄电商平台所有平常小包路向邮件,这使得众多商家被迫停止使用邮政小包的跨境物流方式[21]。

    [21]紧急通知/中国邮政3月26号起暂停收寄所有平常小包路向邮件[EB/OL].(2020-03-24)[2020-04-24]. https://abpost.ebay.cn/logistics/228

    第三,疫情期间最后一公里国际物流配送难以实现使海外仓弃货风险加大。疫情重灾区政府往往采取封城隔离、交通运输管制、人口流通限制等措施进行疫情防控,这使得跨境电商终端配送及物流最后一公里往往难以实现。据雨果网的消息,由于意大利的疫情愈发严重,不少跨境电商平台宣布暂停意大利地区的包裹配送;且由于我国终端配送渠道只能集中在邮政、DHL、FedEx、UPS,短期内订单剧增,而工作人员减少,导致终端配送的操作能力无法确保原有时效[22]。这些终端配送难题与其他物流问题叠加,对跨境电商订单获取也产生反作用,一旦跨境电商物流无法有效解决最后一公里的问题,就会加大海外仓弃货风险。

    [22]意大利沦陷?新冠疫情下的全球市场动态及预测,跨境电商卖家影响有多大?[EB/OL].(2020-02-28)[2020-04-24]. https://www.cifnews.com/article/61498

    3.微观层面

    第一,疫情期间国际业务的突然中断使部分跨境电商企业痛失中长期积累的包括运营骨干和重点客户在内的关键性资源。疫情的全球大流行诱发了部分海外买家对中国制造的抵触心理,导致出现询盘减少、订单取消和要求退货等中断国际业务的情况。此外,跨境电商企业的人力资源管理在疫情期间也面临着很大的挑战,部分运营骨干因疫情离职,这使得如何平衡人才缺口和资金压力的利害关系成为了企业的另一个难题。根据雨果网对疫情下企业求职招聘的问卷调查显示,在190个调查样本中,36%企业坦言2020年调整品牌规划和人员布局的主要原因是受疫情冲击和现金流的不利影响[23]。

    [23]跨境电商“抗”疫情:年前提离职哑巴吃黄连,年后求职遇企业缩减招聘[EB/OL].(2020-02-28)[2020-04-24]. https://www.cifnews.com/article/61455

    第二,疫情期间外需不振和订单减少使部分跨境电商企业陷入倒闭困境。随着疫情在全球范围内不断蔓延,一些国家的生产和消费持续受到冲击,经贸活动减少,这意味着在今后一段时间内,包括跨境电商企业在内的部分外贸企业可能会遇到外需不振、订单减少等问题,甚至陷入倒闭困境。国内出口订单的急剧减少也冲击了跨境支付,交易额减少至少40%[24]。2020年4月3日,中东电商平台执御创始人兼CEO李海燕针对诸多供应商催问货款问题发表公开信。这一公开信的发布,揭露了跨境电商平台面对疫情冲击和跨境支付之难。李海燕表示,执御愿通过债转股或分期付款办法的方法,与供应商协商解决。

    [24]受疫情冲击跨境支付交易额减少至少四成[EB/OL].(2020-03-30)[2020-04-24]. http://m.cifnews.com/article/63988

    第三,疫情期间消费需求短期变动诱发的跨境电商企业品类结构调整使其运营成本增加。随着疫情在全球范围内愈发严重,各国消费者的短期需求均发生一定变动,这影响了跨境电商企业的品类格局,品类动销分化严重。与疫情防控有关的物资,如口罩、防护服、卫生用品等在各大跨境电商平台销售火爆,甚至脱销;室内娱乐健身用品、学习娱乐产品、家居用品等“宅经济”品类成为畅销品类。我国跨境电商出口的传统品类,如服装服饰、鞋帽箱包、家电数码等品类的需求减少。根据Shopee官网公布畅销品类中,3C电子配件在新加坡、马来西亚、菲律宾等站点销量下滑严重。但部分跨境电商卖家由于运营成本的增加在平台上调整品类信息时存在着及时性、准确性和全面性不足的问题。

    第四,疫情期间部分企业停工停产及交货期延长使跨境电商企业面临缺货断货等供应链管理风险。对于跨境电商出口企业来说,由于国内疫情导致部分企业长时间停工提产,包括江苏浙江广东在内的重要货源基地都停止供货,部分跨境卖家年前的备货卖空,被迫延长交货期并开启“假期模式”。对于跨境电商进口企业来说,随着海外疫情的不断加剧,部分海外工厂和物流停摆已成现实,以奶粉为代表的进口明星产品产量不断减少,这也对企业的货源供给造成严重影响。一旦跨境电商企业面临缺货断货,在短期内会减少企业的营业收入,在长期内甚至将永久失去忠诚的消费者。

    第五,疫情期间许多国家封国封城及自我居家隔离使跨境电商企业营销转化率急剧下降。疫情的大流行对跨境电商企业的营销造成了严重影响,极大程度上降低了企业营销转化率。一方面,许多国家和地区宣布封国封城并进入在家办公和半停工的状态,大量潜在消费者涌入跨境电商平台,但企业并没有有效地提升自身的营销策略。另一方面,疫情使得跨境物流和海外仓储变得困难,跨境电商企业的履约效率有所下降。针对疫情对跨境市场本地的影响,飞书深诺对营销投入金额TOP20国家或地区进行抽样调查,数据显示这些市场的营销转化率在2020年春节后受到疫情影响普遍有5%-20%的跌幅,而2019年同期则出现5%-10%的上涨[25]。

    [25]飞书深诺集团:《中国跨境电商战“疫”指南》(全文)[EB/OL].(2020-04-10)[2020-04-24]. http://www.100ec.cn/detail--6551922.html

    第六,疫情期间跨境电商中小企业资金流动性风险加剧使其债务违约可能性增大。受全球疫情大流行影响,跨境电商中小企业短期内面临货源备货延长、销量下滑等收入骤减危机和物流价格暴涨、运营成本增大等成本激增风险,这就容易导致企业资金流动性不足,从而增大了发生债务违约的可能性。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商业模式创新调研组联合北京小微企业综合金融服务有限公司,运用网络信息平台,对我国31个省级行政区的1506家中小企业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的情况及诉求进行的问卷调查发现,关于账面上现金余额能够维持企业生存的时间,34%的企业只能维持1个月,33.1%的企业可以维持2个月,17.91%的企业可以维持3个月[26]。

    [26]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商业模式创新中心调研组.疫情之下,如何为中小企业纾困解难[N].光明日报,2020-02-14(07)

    第七,疫情期间库存积压和订单资金回笼困难使部分跨境电商企业面临资金链断裂风险。疫情的全球大流行导致跨境电商跨境物流和供应链管理变得十分困难,且欧美等国部分消费者由于面临停工停产导致收入骤减,从而对部分品类的消费需求有所减少,这使得很多跨境电商企业面临因销售困难导致的库存积压和因履约困难导致的订单资金回笼缓慢的问题,这很大程度上加剧了企业的资金链断裂风险。浙江宁波的运动户外品牌菲莱仕在疫情爆发后,销量出现了断崖式下跌,价值500万元的货品积压仓库,且公司采用的亚马逊跨境电商平台的回款周期是一个月,是国内电商平台的两倍,这就导致订单资金回笼困难[27]。

    [27]电商“输血”外贸型企业“内贸”的春天来了?[EB/OL].(2020-04-12)[2020-04-24]. http://www.bbtnews.com.cn/2020/0412/349089.shtml

    (二)对全球数字贸易迭代的不利影响

    从宏观层面看,新型冠状病毒全球大流行对全球数字贸易迭代跨境电子商务产生的不利影响包括:

    第一,疫情期间各类国际会议和谈判的停滞和延期使各国在短期内达成全球数字贸易共识的愿望愈发难以实现。出于疫情防控的需要,一些疫情严重的国家或地区,采取航班停运、城市封闭、居家隔离等措施,但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国际间的交流与合作。各类国际会议和谈判被迫停止和延期,且国际关注的重心短期内向疫情防控偏移,在医疗保障方面的国际交流与合作将增加,影响了有关经贸合作的谈判。加拿大农业部长在2020年2月称,由于全球疫情的原因,中加两国就中国禁止进口加拿大油菜籽的谈判已经停滞不前。这说明在短期内,各国通过国际会议和谈判达成全球数字贸易共识愿望将可能落空,严重影响了全球数字贸易规则沟通与制定的进程。

    第二,疫情期间多国截留应急物资对国际贸易秩序造成的不良影响使各国对全球数字贸易规则体系构建的信心遭受巨大打击。疫情的全球大流行使得全球许多国家普遍出现医疗物资供应紧缺问题。为了争夺医疗物资,多个国家截留他国过境物资,从而爆发外交摩擦。据瑞士《每日导报》等媒体在2020年3月11日报道,继口罩被德国截留之后,瑞士日前从中国采购的外科手套在德国中转时也被汉堡海关截留。而《欧洲时报》则在第二天称,意大利此前一天扣了瑞士进口的消毒水[28]。美国也曾多次高价抢购或截留德国、法国、加拿大等盟友订购的防疫物资。这种截留应急物资的行为对国际贸易秩序造成了不良影响,也打击了各国对全球数字贸易规则体系构建的信心。

    [28]梁凡.欧洲实现团结还须弥合裂痕[N].工人日报,2020-03-20(08)

    第三,疫情期间在国际关系中滋生的单边主义倾向使数据跨境自由流动与共享愈发困难。欧美等国在疫情大流行的紧急情况下,损害盟友利益以保全自身利益的单边主义大行其道,特别是部分国家或地区由于疫情防控所需,对数据资源全球范围流通共享设置一些人为障碍。本次疫情防控中,尽管我国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与资源,并积极与国际社会分享真实的疫情相关数据,但仍存在一些国家质疑中国数据真实性和排斥中国数据共享的情况。这种基于“中国威胁论”的无端指责,将会在国际关系中滋生不信任情绪,进而会对数据资源的全球自由流动与共享造成严重阻碍。

    第四,疫情对新型基础设施建设造成的冲击和影响使全球数字鸿沟的马太效应进一步加剧。疫情的全球爆发与流行,必然会给各国数字贸易的基础设施建设带来不少冲击与影响,但各国政府对新型基础设施的认知与重视程度也有所差异。以欧美和中国为代表的部分跨境电子商务水平较高的国家更加注重新型基础设施的建设,特别是中国还提出“新基建”这一具有前瞻性的顶层设计。但非洲、拉美等部分跨境电子商务水平较低的国家却由于种种原因未能足够重视新型基础设施。这将持续加剧全球数字鸿沟的马太效应。2020年4月6日,联合国贸发会议发布研究报告称,疫情在加速数字经济转型的同时,还进一步暴露了国家和社会之间的数字鸿沟[29]。

    [29]杨海泉.疫情加速数字经济发展[N].经济日报,2020-04-08(07)

    五、从跨境电子商务到全球数字贸易:新型冠状病毒全球大流行下的中国策略

    (一)短期策略:如何推动跨境电子商务发展

    1.宏观策略

    第一,鼓励对外直接投资,发挥中国先行先试优势。我国政府应当鼓励跨境电商企业向包括部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内的跨境电商后进国家的相关互联网产业进行直接投资,鼓励有条件的跨境电商企业在境外建立跨境电商产业园、数字技术研发基地、线上营销平台等,支持相关企业的技术品牌、优质产品和供应链服务“走出去”,对接全球优质资源,从而发挥中国在跨境电商领域所积累的先行先试优势,推动各国跨境电商共同进步。

    第二,落实产业扶持政策,培育企业国际竞争优势。针对当前已经出台的跨境电商政策,特别是跨境电商产业园政策,我国中央政府应当尽可能简化政策流程,定期评估政策效果,最大限度发挥政策红利;地方政府应当依据本地产业及企业的实际情况,出台具体细化扶持政策,杜绝政策一刀切的现象,最大程度挥政策牵引作用,对于个别重点企业和重点政策可以实行“一企一策”,解决企业实际需求,培育跨境电商企业的国际竞争优势。

    第三,宣扬良好国际形象,增强中国制造品牌粘性。我国政府应当有效利用对外合作疫情防控对国际形象的整体提升效应,针对因国外媒体对疫情错误宣传所导致的国外消费者对我国企业和中国制造信心不足的情况,通过与国外政府达成合作以在外国权威媒体上传达中国声音和补助跨境电商平台利用传统媒体与新兴媒体进行宣传以凸显中国产品的优势,从而恢复国外消费者的信心,增强中国制造品牌在跨境电商平台上的用户粘性。

    2.中观策略

    第一,制定企业退出机制,提升整体市场竞争活力。我国政府应当指导跨境电商相关产业制定企业有序退出机制,对没有商业纠纷的跨境电商企业实行简易注销处理,精简一般注销登记流程和材料,鼓励企业在线办理清算手续等,对仍有破产纠纷等商业纠纷的跨境电商企业建立有序快速纠纷解决机制,避免因部分企业退出而影响相关产业的稳定性,从而保证跨境电商产业有序淘汰落后企业,提升整体市场的竞争活力。

    第二,发展线上会展模式,搭建数字精准营销场景。我国政府应当鼓励线上会展模式常规化,在开办如“线上广交会”等大型会展的同时鼓励更多跨境电商中小企业通过平台上相关行业的小型会展向目标用户推销产品并采用“线上展览+样品或电子会刊”这一新兴询盘模式,并依托跨境电商平台大数据实现买卖双方需求匹配、地域匹配和规模匹配,最终搭建起一个完善的数字精准营销场景,以更低成本获取更广阔的海外商机。

    第三,引进金融衍生工具,建立市场风险管理机制。我国政府应当鼓励跨境电商平台在相关金融监管部门的监督下,充分考虑平台上跨境电商企业的实际需要,引进合适的金融服务企业和金融衍生工具,提供一揽子综合金融服务并创新供应链金融体系,探讨事前预防、事中控制和事后执行相关风险的具体操作措施,从而建立起应对包括系统性金融风险和汇率风险在内的跨境电商市场风险管理机制。

    第四,完善金融扶持服务,降低中小企业融资成本。我国政府应当完善对跨境电商中小企业的金融扶持服务,在设立风险补偿资金为其提供一定资金担保的同时鼓励银行等金融机构开展融资授信试点工作,对在跨境电商平台上具有良好信用资产的中小企业给予延期还贷、减免利息等金融支持,对以平台大数据为风险防控手段的出口订单融资业务予以支持以帮助企业获取国内外订单和履行合约,降低中小企业的综合融资成本。

    第五,统筹全球仓储资源,构建优质仓储管理体系。我国政府应当与外贸综合服务平台合作,通过对各类海外仓进行分类分级管理的方式激励企业投资建设优质海外仓,建立具有自治功能的海外仓协会以有效披露相关海外物流信息和仓储资源信息和鼓励建立合资企业等形式协助企业海外仓以更好地融入境外流通体系,从而构建起高效率、低成本和抗风险的优质仓储管理体系,提升各企业海外仓的应用绩效。

    第六,发挥平台集散优势,降低跨境物流运输成本。我国政府应当鼓励平台对物流公司提供的物流资源数据和交易订单的物流需求数据进行整合,实现物流供需两端的高效对接,并发挥上述平台信息集聚的优势提供集约化拼箱方案以降低跨境物流运输成本和提高物流运输效率,还可以基于物流大数据分析,将相关商品有效分配进入合适的集装箱,降低集装箱空置率,实现物流运输集约化和形成全球供应链物流服务的价格洼地,降低跨境物流运输成本。

    第七,运用人工智能技术,探索智慧物流配送模式。我国政府应当鼓励跨境电商平台运用人工智能技术集成跨境电商物流链条上各服务商的数据,建立起具有物流数据管理功能的数字化作业系统,实现跨国界、跨产业、跨时区、跨语言的物流国际化合作,并推进无人运输机、智能快递柜和城市物流大脑的研发与应用,切实完成最后一公里的物流配送服务,探索符合海外实际需求的智慧物流配送模式。

    第八,改进服务交易平台,规避关键资源骤失风险。我国政府应当对跨境电商服务交易平台给予一定的扶持,从扩大服务数量和提高服务质量两个角度改进服务交易平台,如培育提供优质人力资源招聘培训服务和优质客户资源开拓维系服务的企业,鼓励更多跨境电商企业通过服务交易平台采购所需服务,以规避包括人力资源和客户资源在内的关键资源突然丧失的风险,增强跨境电商企业整体抗风险的能力。

    3.微观策略

    第一,构建多元营销场景,培育潜在用户消费习惯。我国政府应当鼓励跨境电商平台在统筹供需双方需求和考量不同地域与文化背景的买家偏好和习惯基础上,通过定期举办采购节等方式构建数字化营销场景,并在无线端投入、站外广告等方面针对不同类型的买家打造差异化的营销方案,提供类目导购、热品榜单、个性化推荐等增值服务,从而为卖家提供更多的商品展示机会,为买家提供更大的商品选择空间,培育潜在线上用户的跨境电商消费习惯。

    第二,调整线上营销策略,确保热销商品供给稳定。我国政府应当鼓励跨境电商平台协助中小企业通过平台大数据和提供的线上服务和工具发展视频营销和社交媒体营销等新兴线上营销方式,提高企业内容运营策划、营销图文处理和企业形象包装等数字营销能力,推动品牌数字化以培育目标群体的品牌意识,还需要关注上线商品的货源是否充足,动态调整商品库存量和下架缺货商品,以确保外国消费者能够在平台上采购到目标商品,提升跨境电商企业的营销转化率。

    第三,提供平台起航补助,降低传统企业转型压力。我国政府应当鼓励传统企业通过向跨境电商转型的方式改善营销渠道,支持跨境电商平台对新签中小企业提供起航补贴,在减免所需交纳的注册会员费和宣传费等基本增值费用的基础上,对初次采用平台相关外贸综合服务的传统企业提供特殊津贴,减免和补贴部分由政府和平台协商承担,最大程度上降低传统企业向跨境电商转型的压力,协助传统企业全面融入跨境电商生态系统。

    第四,巩固平台用户粘性,深化平台生态系统建设。我国政府应当鼓励跨境电商平台在本次疫情过后继续延续相关补助政策或提出关联跨境电商企业信用资产的全新补助政策,以巩固平台与用户之间的粘性和吸引更多企业入驻,还应当在当前阶段基于企业信用资产推出更多有利于解决跨境电商供应链难题的服务和工具,提高信用资产的重要性和企业嵌入跨境电商平台供应链服务的广度和深度,从而深化平台生态系统建设。

    第五,应用数据精准预测,规划企业生产经营策略。我国政府应当鼓励跨境电商平台基于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数字化技术为跨境电商企业提供精准预测和精准匹配交易需求的服务,鼓励中小企业基于跨境电商平台大数据云计算结果有序规划自身的生产经营策略,动态调整生产计划以规避缺货断货等供应链管理风险,提前调整企业品类结构以降低运营成本,并利用海外仓实现提前备货以降低物流成本和清关费用,保障目标市场货源充足。

    (二)长期策略:如何推动全球数字贸易迭代

    1.宏观策略

    第一,共建数字丝绸之路,协力弥合全球数字鸿沟。我国政府应当把握疫情防控对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机遇,再度倡议共建数字丝绸之路,鼓励各国率先开展物流平台、电子政务等推进数字贸易发展的数字化设施建设,推动海内外企业展开多领域多模式的合作,加强商业模式数字化创新和数字化人才培养方面的合作,降低世界各国在新型基础设施及人力资源之间的差距,引领世界各国协力弥合全球数字鸿沟,促使跨境电子商务向全球数字贸易迭代。

    第二,推广中国监管经验,引领全球治理体系变革。我国政府应当秉承共商、共建、共享这一全球治理理念的核心思想,总结并推广在跨境电商和数字贸易方面的监管经验,从而创新和丰富世界各国的经济治理理念,助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还应当通过eWTP等创新监管模式向世界各国提供更多具有中国烙印的公共产品,协助全球积极应对数字贸易时代的挑战,为全球治理体系改革和建设不断贡献出中国智慧、中国方案与中国力量。

    第三,升级国际合作机制,推动数字贸易规则谈判。我国政府应当重视在疫情防控过程中发挥一定作用的国际合作机制,通过建立全球数字贸易合作中心和构建跨境电商海关国际合作机制,加快形成跨境电商国际争端解决机制等途径升级国际经贸合作机制,并在快速推进经贸双边合作的基础上加强各国之间信息交换、制度学习和监管互认,从而推动世界各国尽早开展数字贸易相关规则的多边谈判,建立更符合当今趋势的行业准则。

    第四,完善信息共享渠道,助推数据跨境自由流动。我国政府应当总结疫情防控过程中国内外信息共享的经验,通过制订数据跨境合理流动政策和数据跨境安全保护政策完善信息共享渠道,在国际跨境数据流动分歧中寻找平衡点以适度放宽对数据的管控和推动全球数据的自由流通,从制度和技术层面加大数据安全治理以严厉打击互联网非法行为,创新数据安全共享技术,平衡网络安全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为数据跨境自由流动创建良好环境。

    2.中观策略

    第一,发挥技术协同效应,完善数字生态系统建设。我国政府应当通过发展新型基础设施和打造数字技术人才队伍创新数字技术,并鼓励跨境电商平台通过应用新兴数字技术建设产业生态网络,统筹优质贸易企业和服务企业的相关数据,着力提升中小企业的数字化运营水平和推进数字技术与智能制造的有机结合,发挥数字技术在跨境电商供应链各环节间的协同效应,从而进一步整合各参与主体的资源,完善数字生态系统建设。

    第二,发展线上办公教学,扩大新型贸易标的交易。我国政府应当抓住疫情防控期间数字内容产业发展的“风口期”,大力发展在线办公软件和在线教学软件等数字化软件产业,鼓励企业大力开展线上办公与教学业务,加速精品化、多元化、小众化的数字产品供给,推进在线影视发展和线上知识平台的发展,最终扩大数字产品与服务、数字化知识与信息等新兴贸易标的的交易,助推跨境电子商务向全球数字贸易迭代。

    第三,整合优质企业资源,实现供应链智能化转型。我国政府应当鼓励跨境电商平台积极应用区块链、大数据等现代供应链管理技术,通过整合供应链各环节上的优质企业资源,打通依附于该平台的供应链上下游信用体系,从而打造全产业链的跨境电商供应链服务大平台,实现企业间数字化设施的互联互通,并通过精准采购、车货匹配、云仓储等新服务业态赋能中小企业,推动全产业供应链实现智能化转型。

    3.微观策略

    第一,推广新兴商业模式,提高企业数字运营水平。我国政府应当鼓励跨境电商平台基于大数据和云计算技术建立一个统一的云平台以统筹ERP、CRM等企业基础数字系统和推进线上线下协同化商业模式,并在跨境电商企业中率先推广这一新兴商业模式,通过云平台将商品交易市场向数字化、定制化、平台化方向发展,延伸供应链服务链条,实现以需定产、柔性制造和信息共享,提高跨境电商企业的数字化运营水平。

    第二,搭建物流信息平台,构建全球智慧物流网络。我国政府应当支持跨境电商平台利用大数据、物联网和区块链技术构建区域性的物流信息平台,并在此基础上通过相互共享标准化和数字化的物流信息形成统一标准,构建具有物流数据互联互通功能的全球物流信息平台,力求实现全球物流全链路可视化和物流系统的信息化管理,在确保物流效率的基础上提高物流信息的透明度,并最终成为全球智慧物流网络。

    第三,鼓励开拓新兴市场,发挥平台多元市场优势。我国政府应当鼓励跨境电商平台加大国际新兴市场的开拓力度以扩大全球贸易规模,并通过提供广阔全球市场和便利贸易服务吸引来自世界各国的贸易企业和服务企业入驻,打破市场供需两端的国界限制,形成“大一统”的线上市场,推动平台逐步向具备多元市场优势的全球数字贸易平台过渡,规避跨境电商平台可能因单一市场出现的政治经济风险,最终实现“全球买全球卖”愿景。

    六、结束语

    新型冠状病毒全球大流行已经对世界经济和国际贸易造成较大冲击。在这一背景下,本文认为,对跨境电子商务和全球数字贸易发展进行再审视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本文先是基于数字经济时代国际贸易迭代的视角重新审视跨境电子商务发展,发现跨境电子商务在过去20年间经历了从萌芽期、成长期到成熟期的转变,并基于当前互联网及数字化技术高速发展的技术背景和国际社会持续数字化转型的经济事实,对马述忠等(2018)数字贸易的内涵和外延做局部调整和修订,提出数字贸易的全新概念。在充分阐述这一新版数字贸易概念的基础上,本文还进一步总结出全球数字贸易的发展趋势和典型特征。本文认为,当前新型冠状病毒全球大流行对跨境电子商务的发展和全球数字贸易对跨境电子商务的迭代来说既是一个机遇,也是一个挑战,其具体表现在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面。面对当前疫情全球大流行的形势,我国政府迫切需要提出推动跨境电子商务发展的短期策略和推动全球数字贸易迭代跨境电子商务的长期策略。

    在新型冠状病毒全球大流行的背景下对跨境电子商务发展和全球数字贸易迭代进行再审视还有利于我国加快数字贸易强国建设。这既是我国实施贸易强国战略的客观需要,又是立足数字经济时代背景的充分考量,还是把握当前疫情全球大流行宏观环境的关键之举。

    贸易作为经济活动中配置资源的关键环节,在调整供需关系、激发创新活力、提高生产效率等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自加入WTO以来,我国在充分发挥比较优势的基础上参与国际经济合作与竞争,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贸易大国,但还不是贸易强国,这制约着我国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因此,实施贸易强国战略是我国全面进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重要组成部分。

    随着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数字经济快速兴起,逐渐成为经济增长的新引擎。当前我国已经进入需求日益呈现个性化、多样化的数字经济时代,通过传统贸易的规模效应获利已经难以满足时代诉求,以跨境电子商务为初级阶段的全球数字贸易终将逐渐取代传统贸易,成为一国对外贸易的主要方式,抢占全球数字贸易的制高点对于更好地发挥贸易驱动经济增长的作用具有重要影响。因此,从本质上讲在数字经济时代贸易强国建设就是数字贸易强国建设。

    当前疫情全球大流行的背景,正加速倒逼外贸企业采用数字贸易这一最有效的贸易形态稳定生产经营。在政府合理的政策支持下,外贸企业必将能够在短期内通过跨境电子商务实现复工复产,在长期内通过全球数字贸易提升数字经济时代核心竞争力,从而在疫情过后继续推动开放型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并在推进数字贸易强国建设过程中做出积极贡献。因此,在疫情全球大流行背景下,重新审视跨境电子商务的发展和全球数字贸易对跨境电子商务的迭代,将为我国数字贸易强国建设提供更多理论支撑和现实指导,对于更好地巩固我国在全球数字贸易领域的领先地位具有重要的实践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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